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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你呀。

我一直都说了,我喜欢你,我便想要你留在我身边。若是你心甘情愿地留下来,自然是我将他驱逐了便好,哪里非要他的命啊!

萧云谏还未出声,凌祉便已挡在了他的身前:不行!

凌祉抽了抽唇角,即便苍白,可脸上仍是挤出几分镇定自若来。

夜昙嗤笑一声:阿谏又不喜欢你,哪里轮得到你来替他做决定了?是吧,阿谏?

他随意手指绕了几圈,简简单单花枝就攀上了萧云谏的肩头。

萧云谏顿觉自己浑身上下动弹不得,就如同方才他控制住九尾狐神官那般。

他张了张嘴,却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。

如今这却是现世报。

他方才作在旁人身上的事,现下全然回报到了自己的身上。

他忽而有些后悔了。

他为何这般蠢钝,明知夜昙的真实身份,还非要中了他的圈套。

非要到这长飙之墟来,还攀扯上了凌祉。

夜昙抿唇道:阿谏,你若是还不说话,我便当你也是这么认为的了?

萧云谏想要挣脱夜昙下给自己的束缚,却是感觉身上的藤蔓花枝捆得更紧了些。

他不能移动,口又不能言。

只想骂自己一句

自己怎得偏生只是个三千年的神君,竟是还要受此奇耻大辱!

甚至还要连累旁人。

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。

凌祉如今回首,只瞧得见他眼底的愧疚与后悔。

凌祉却当真如自己所埋怨的一般,如腹中蛔虫似的,猜出了他眼底的深意。

当即便道:阿谏,生死与共。我发过誓的,我一定会护住你。

夜昙就撑着下颌,在高台宝座之上瞧着他们两个,挑了挑眉。

凌祉的灵力哪里能支撑他解开夜昙束缚在萧云谏身上的禁锢。

可他仍是捧出全部的灵草,囫囵吞枣、没有咀嚼地就咽了下去。

灵力暴增的那一瞬间,他却是顾不得身上肆意乱窜的两股气息。

如同绝境一般,替萧云谏解着那些个禁锢。

可夜昙是何等人许,他施的法咒,又岂是凌祉能撼动得了的。

夜昙就如同在看跳梁小丑一般,瞧着凌祉的动作。

他凭空地幻化出一盏茶来,吹了吹浮沫,就当看戏一般地瞧着台下。

凌祉本就是受了重伤,如今身体里乱窜的两股气息更是叫他险些要撑不下去了。

他面白如纸,萧云谏看在眼里难过在心里。

萧云谏拼命地朝着凌祉摇头。

只想要制止凌祉这与自残无异的行径。

可他不能说话、不能摇头。

悲戚的目光,却叫凌祉红着眼睛,熟视无睹。

无力感爬满了萧云谏的整个身躯。

他又如何能叫凌祉一人拼死努力着。

他也暗暗在体内循环着神力,妄图去冲破这禁锢。

而夜昙仍是气定神闲地饮茶,甚至又化了一盘香甜可口的点心出来。

直到凌祉一口鲜血,喷在了藤蔓之上。

那藤蔓花枝才像是有生命一般,厌弃地退去。

萧云谏终是挣脱了束缚,他连忙搀扶住凌祉摇摇欲坠的身子。

终是心疼替代了怒骂,他颤抖着声音,却是低沉的温柔:你不知道你自己是什么情况吗?你不怕死了吗?

我怕。凌祉承认着,可我更怕你离开。

夜昙啧啧两声,好似抖了抖浑身的鸡皮疙瘩:没成想,我就随随便便捆了阿谏一下,就能瞧见这么一场情真意切的好戏。可是情深缘浅啊!

他兀自挥了挥手,便不知何时从何处来了个护卫,跪在他面前,说道:主子,有何吩咐?

夜昙瘪瘪嘴,道:先将这凌祉扔进水牢吧。

护卫应声而作,萧云谏却是一道风墙隔开了他们。

他圆目怒睁:你敢!

护卫被隔在其外,回首向着夜昙请求下一步的指示。

夜昙掩嘴笑了一下,挥挥手,便卸去了萧云谏支起的风墙。

他朝着侍卫努努嘴,又道:去吧,如今便是能办了。

萧云谏的法力在那一刻,便被夜昙封存。

哪有一个神,做到如他这般的窝囊废物!

哦,倒是忘了我的宝贝儿阿谏。

夜昙撂下交叠的双腿,藤蔓花枝自他的袖口跃出,又将萧云谏的手脚捆住。

他强迫地牵着萧云谏到了自己的面前。

将凌祉随意地扔给了护卫处置。

临行前,他还封了两个人的嘴巴。

凌祉只有瞧着萧云谏被夜昙带走,无力地张着嘴。

无声却干哑地呼唤着:阿谏

他无比地恨自己。

是自己的没用,才让萧云谏落入虎口。

更是自己没有想到来长飙之墟会有什么后果,便没有相劝,就随萧云谏前来了。

他分明那时候,心中已是有了预感。

可却从未当成一回事。

他无比地恨着自己。

指尖无意识的,已是将整个掌心抠得糜烂。

忽而又是一股子的冲劲儿涌上颅顶。

他骤然提了自己内丹里的修为,灌入手边的息雨。

抬手就朝着身侧的护卫一剑。

护卫躲闪不及,被他直直地砍去了半个手臂。

血流如注间,便是放松了对他的警惕。

他奋力用魔力灌入息雨,顿时黑气溢满了整个剑身。

息雨如同一道光影一般,朝着夜昙凌厉地杀去。

夜昙只是轻蔑一笑。

他袖口一挥,将萧云谏推至身后。

不过是电光火石间,息雨便叮当落地。

还是夜昙没下狠手。

不若此般,便会是息雨剑断,凌祉魂归。

不自量力!夜昙冷哼一声。

源源不断地妖力涌入护卫的身体里面,竟是硬生生地让护卫的手臂如枝条一般重新生长出来,如自己的一般。

护卫手臂接好,便又念及了自己应做的事情。

里面控制住了如今已失去了全部力气的凌祉。

凌祉如同一只笼中兽,再没了负隅顽抗的能力。

夜昙抬手瞧了瞧自己的指甲,冷冰冰地说道:即是凌祉不想去水牢,那我便有更好的地方给他。阿谏,你说那极寒之渊,又如何呢?

极寒之渊!

那是长飙之墟的一处禁地。

便是萧云谏自己都没有涉足过周遭。

只听先头看守此处的九尾狐神官说过:那里是人间地狱,若是谁不知道便踏足了此处,便是再也没有出来的余地了!

若是凌祉去了,恐怕不出一日,便会折损于此的。

便是自己,都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一日!

他该怎么办?

他应怎么才能救下凌祉!

作者有话要说:  夜昙贼强!

牛逼大哥冲冲冲!

小剧场:

夜昙:阿谏,别要凌祉了,我不香吗?

萧云谏看看凌祉笨兮兮的样子:好嘞!(不)

第107章 心意

萧云谏急得脊背上大滴大滴地涌出冷汗来。

只他脑子如今乱七八糟,竟是什么法子都想不出来。

他被夜昙禁了声,就算用尽全力扣着自己的脖颈处。

抓出一道道血印,也于事无补。

可是他却是陡然抬眼,瞧见了夜昙眼底几分心疼的颜色。

忽而一股子灵光乍现,他手摸到了一旁的翻到的烛台。

抄起来便比着自己的脖子,尖锐的前端,将他洁白的脖颈戳出一个血洞。

鲜血滴滴答答地沿着他的脖颈,流入他的衣衫之中。

将他月白云纹的领口染就成了一片朱红,好似天边一道残霞般。

夜昙接连叹了口气,亲手取下了萧云谏手上滴血的烛台。

又解了他的禁声,说道:你这又是何苦呢?

萧云谏一只手捂住自己脖颈处的伤口,踉跄地退后了几步。

明晃晃地拒绝了夜昙对他的嘘寒问暖,眼底尽是戒备。

夜昙讪讪地抽回手来,说道:阿谏,你倒也不必如此的。

萧云谏并不吃他这一套。

他这个神君已是做的够窝囊了。

还怕更令人看不起一点吗?

他如悲鸣一般,厉声问道:夜昙,到底想要什么!你到底如何,才能放过他?

夜昙哎哟了一声,说道:我一早不便是说了,我本意并不想要伤害他的。是他一次次地非要挑战我的下线,我才出此下策嘛。阿谏,你莫要生气了,气恼坏了身子,我会心疼的。

萧云谏脖颈处的伤口还在淳淳往外冒着血。

夜昙叹了口气,还是想上前替他治疗一下伤口。

可萧云谏仍是防备着他,即便已是脊背抵在了墙壁上

避无可避。

夜昙的手指曲起又放直。

却还是趁着萧云谏陡然间的走神,替他用花瓣包裹住了伤口。

白色的昙花花瓣推开了萧云谏的手指,覆在了伤口上面。

须臾过后,花瓣便与他的肌肤融为了一体。

伤口又复原如初,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有留下。

神祇的伤口并不好治。

平日里独独只有神力才可疗好。

如今夜昙不过弹指一瞬便治好了他

萧云谏敛下眉目。

夜昙的修为远比他们所猜测的,要高得多得多。

他又如何能当真地逃离了这魔掌去?

他掀起眼皮,看着凌祉即便挣扎,却仍是逃不出的虚无牢笼。

冷笑了一声,说道:你不就想要我吗?好,我随你,所有都随你。你放了他!

凌祉脸色顿时如菜色。

便是一丝血色都消失殆尽。

阿谏竟是为了自己,要去做这他根本不乐意做的违心之事!

他的阿谏啊,明明是那天上的云。

凭什么因着自己这个害过他的人,甘心被人踩在脚下。

做那浑浊的泥?

他何德何能。

也配萧云谏如此以对?

即便是他心中了然

兴许萧云谏只是因为看不得自己这个人死在面前。

他是悲悯众生的神,可他仍是那个最不值得萧云谏做此事之人。

他说不出话来,也动弹不得。

只有一遍又一遍地张着嘴,重复着那一句

阿谏,不要!

可萧云谏却缓缓地阖上了双眸。

凌祉只觉得像是有人活生生地剖开了他的胸膛,将他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捏在手里。

攥了个粉碎。

他就像是不会再心跳,不会再呼吸一般。

重重地跌在地上。

他的手脚已是不受自己的控制了。

可他仍是奋力地朝着萧云谏的方向而去。

即便是蠕动得速度,还比不上一只爬虫。

他照旧是奔赴着他的挚爱而去。

他有什么能值得萧云谏为自己这么牺牲的!

他恨不得,如今就是自己真的去被扔进那什么劳什子的极寒之渊。

就算真的只有这最后的片刻可活。

他也不要他的阿谏,替他去受这样的苦!

他不配!

明明他才是伤害过萧云谏的那个人。

他又凭什么,一而再再而三的,让阿谏替他去承担一切苦楚。

终是萧云谏的睫羽煽动了两下。

一滴泪滚烫灼热地落在凌祉的心上,将他的心脏烙了一个大洞。

萧云谏紧闭着双眸,可谁人都能瞧出他的颤抖。

他战栗着出声,骂道:滚啊凌祉!我不爱你,我恨你恨得入骨,我怎么会爱你!

先头说什么劳什子的原谅你,都是哄骗你的,你难道不知道吗?你听不出来我话中的反义吗?

我只想着你快点离开我的视线,此生此世、永生永世,别让我再看见你!我已经烦透了你了!

你以前对我做的事,我永永远远都镌刻在心底,不会忘却。所以我恨不得亲手剥你的皮、抽你的筋!

快滚啊,凌祉!

他已是耗费了全身的力气。

才吐出这几句话来。

如今便是夜昙不问。

他都能明白自己深藏起来的那颗真心

他是真的原谅凌祉了。

他是真的被凌祉感动了。

他是真的

还爱着凌祉的。

所以,即便是他口出妄言。

也只是不希望凌祉死,别再纠缠于此了。

他只要凌祉活着。

即便代价是自己。

他嗤笑了一声。

依稀记得,自己从前好似也做过这般的事。

他用尽全力,才能保证着自己身形的稳定。

他转过身去,泪水却是如同断线了的珍珠。

一滴一滴地落下。

砸进了自己与凌祉的心房。

凌祉听着萧云谏说得这些话,耳畔嗡鸣。

他发不出声,即便如今夜昙已去掉了对他的禁锢。

可他所有的话语都压抑在嗓间。

什么都发不出来。

他如同一只斗败的猛兽。

遍体鳞伤,都赶不上心里的难过。

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

那不是真的。

那一定不是真的。

阿谏说这些话,都只是为了让自己离开而已。

从不是真的!

凌祉陡然一口乌血喷了出来。

溅湿了这行宫地上铺的水磨石。

他强撑着立住的身子轰然倒塌。

没有预兆的、直挺挺的,摔在了地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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