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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3章

容翦说这话的时候,压根没背着人,被南巧和竹星听了个正着。

两人其实还是挺淡定的,毕竟这么长时间以来,皇上有多宠主子,她们比谁看得都明白。

不管是生小皇子小公主,还是立后,在她们看来都是理所应当的事。

尤其是现在,再过段时间就要过年了,竹星就觉得,主子已经许久没升过位份了,皇上也没透露过升位份的事,是不是打算着直接封后,一步到位。

竹星本就对这些事情非常在意,而且她还不太会掩藏自己的情绪,便偷偷跟南巧嘀咕。

“……今年年节,皇上该封主子为后了吧?”

满皇宫,现在统共就她们主子一人,晋位份这种事,一级一级,和一步到后位,有什么区别?

反正在她看来,这么长时间,皇上也不曾晋过主子位份,提都没提过,那肯定就是想给主子个惊喜,直接册后。

南巧让她少想这些,好好办差。

竹星特别不服气:“这是最重要的事好不好?

你怎么那么不关心主子!主子现在除了没个封号,和皇后有什么区别?

难不成皇上还要给主子晋位份为贵妃么?”

温窈出来逮间歇性抽风不让她抱的丸子,正好听到竹星这番话。

被撞到了,竹星也不觉得有什么,还主动询问:“主子,是不是?”

温窈看了看她,又看了看南巧,最后略略严肃道:“近来前朝后宫事务那么多,忙都忙不过来,别总想些有的没的,宫宴的名单,你都拟好了?”

竹星:“……还没。”

温窈:“那就快点去办罢,还有宴席安排,也都交给你办。”

多安排点事,免得总胡思乱想。

吩咐完,温窈就揪着疯狂挣扎的丸子又回了殿内,剩下竹星和南巧面面相觑。

主要是竹星,南巧反应倒是挺平静,竹星怔了一会儿,压低了声音惊道:“主子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

南巧抬眼,不等她说话,竹星又道:“难道皇上不打算封主子为后,还有旁的人选?”

南巧虽然不太明白主子为什么对封后的事不太热衷,但主子做事向来有章法,自然是有她的理由的。

“胡说什么?”

南巧嗔了她一眼:“别乱想了,主子和皇上这段时间都忙成什么样了?

好生给主子分担些,让主子好好歇一阵罢。”

竹星:“……”

震惊得不到回应,还被数落了一顿,竹星想了想,也觉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。

竹星最后那句‘皇上不打算封主子为后’,温窈也听到了。

她对这句话没什么反应,对封不封后,也不在意。

她在意的是容翦的结局,在意的是书里的剧情会不会在强大的剧情推动力下,继续发生。

现在是弘成六年,一个多月后,过了年就是弘成七年。

按着原书里的剧情,弘成七年,各地流民起义,战火在全国各地燃烧,内战拉锯了一年多,最终在第二年秋推翻容翦,改朝换代,男主上位。

这一年来,她一直在小心努力地帮着容翦去规避走上历史的老路,但到底能不能成功,能不能改变历史的走向,她真的不确定。

明年,不,应当说,危机没接触的当下每一天,都很关键。

尤其是这个冬天,战火的导引索就是在这个冬天种下的根。

她去年开始,就已经在为这件事做准备了,她自认,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,她原本还是挺乐观的,但最近她突然就很担心。

怕主角光环太强,怕剧情的神奇魔力,会强行扭转她努力去改变的事情。

因为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该做的做了,该避开的也努力避开了,但事实上,却总是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意外,推动着一切朝着原剧情那些危险的方向是走。

最明显的就是前段时间容翦突然失控。

原本秋猎之前,她觉得一切都往着好的方向发展,对未来也很期待,哪怕是秋猎上被刺杀,她都还没有那么大的危机。

可容翦的失控,让她突然就意识到了危险。

一些事情虽然改变了,但像是有一只手,无形中在把一切归复原位。

相比着封不封后,晋不晋位,这才是她最关心,最在乎的。

随着时间的临近,她也越来越紧张,生怕冷不丁再出个什么意外,打她个措手不及,朝着历史轨迹一去不复返。

原本这些天她就开始不安,竹星又这么一提,瞬间就把她最害怕的点给点破了。

连皇位都不知道能不能坐得稳呢,哪里来的心思去想后位?

虽然册后同避免炮灰剧情不冲突,但以容翦的性子,肯定不想委屈她,立后又是关乎江山社稷的,总要筹备许多事情,现在她哪有时间和精力再在这种事情上浪费啊?

万一因为这事,有什么事被她忽视遗漏,导致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,怎么办?

还是等危机过了,再去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比较好,眼下还是不要添乱了。

这些天各地进贡,还有请安折奏表较多,容翦便又忙碌了,他知晓竹星说的这些话,已经是入夜,从御书房往昭阳宫回的路上。

他确实打算宫宴上立后,册封大典安排在二月份,天儿暖和些的时候。

可阿峦的反应,让他很是不解。

阿峦不愿意?

这让他想起几天前,他同阿峦说生个孩子的时候,阿峦也并不是很热衷。

容翦脚步稍顿,脸色也跟着变了。

进殿的时候,就看到阿峦正坐在暖塌上,抱着睡得香甜的丸子发呆。

原本萦绕在心头的不高兴,看到阿峦的那一刻,不知道怎地就没了。

尤其是看她心情不太好的样子,容翦便彻底忘了要同她把事情说清楚的打算,他走过去,在她对面坐下:“怎么了?”

温窈正在努力回忆原书里的剧情,想看看还能不能找出些许蛛丝马迹来,正回忆得出神,压根没注意到容翦回来了,冷不丁听到他开口吓了一跳。

“嗯?”

她眼皮颤了下,视线猛地落到容翦脸上,讶异道:“你回来了!”

她这个明显有心事的样子,容翦心又紧了几分。

他伸手,抓住她搭在案角的手,手心的凉意让他眸色微沉了沉:“在想什么?”

温窈嘴角动了动,想你会不会被篡位。

“怎么瞧着心情不太好?”

容翦又道。

温窈:“……有吗?”

容翦点头:“嗯,很明显。”

温窈怔了下,而后消了:“可能是太累了罢。”

容翦低下头,瞧着被她拢在掌心的那只手,轻声道:“你心情好不好,高不高兴,我一眼就能看出,说没说实话,我也看得出。”

温窈:“………”

丸子醒了,旁若无人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,圆溜溜的黑豆眼对上容翦深沉的眸子,慵懒的小东西打了个激灵,喵呜了一声,飞快地从温窈身上跳了下去,跑了。

见她没说话,容翦心里是有点急的,便又道:“最近宫务繁杂,确实太累,过两日……明日,明日我带你去行宫放松一下。”

温窈:“?”

淡淡的嗓音,不知道为什么,温窈就是听出了几分委屈。

她其实一直都很奇怪,为什么容翦有时候在她面前,总是让她觉得,他好像很卑微一样。

一开始察觉到的时候,她其实是坚决否定的,因为她实在不信。

后来多了,她就确信了,不是她的错觉。

她伸出刚刚抱着丸子的那只手覆上容翦的手,轻轻晃了晃:“不用,你前朝更忙,去一趟行宫,少则两日,多则三四日,耽误这些时候,岂不是要把你累坏?”

容翦没说话。

温窈歪着脑袋,从下往上看着他:“怎么不说话了?”

容翦抬眼,看着她。

温窈眨了眨眼:“还说我不高兴,你才是真的不高兴罢?”

容翦顿了片刻:“我本来打算,给你个惊喜,过年时,立你为后。”

温窈:“……”

她没太懂,容翦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。

“今年太忙,”她想了想道:“再往后推推罢,你的心意我都知道的。”

容翦一脸,你果然这么说的失落表情。

温窈:“?”

容翦看了她好一会儿,他静静问了一句:“你真的知道吗?”

温窈:“?”

怎么突然间反应这么奇怪?

她点头:“知道,你去扬州找我的时候,我就知道。”

容翦按捺住激动,不让自己情绪显露出来,凝着眉头看她:“那你为什么总是推辞封后?”

温窈:“……”她有吗?

没了读心术的容翦,此刻却非常清楚地看懂了她心里所想,直白道:“你有!而且你一直都在推辞,不愿意当我的皇后!”

温窈:“………”

她仔细想了想,容翦好像提过不止一次,但每次,他说的时候都很随意,她也并没有太当真,而且他说的时候,时机都不太对,她就没太放在心上除了刚刚。

“我没有,”她解释道:“我只是……”

对上容翦带着沉沉委屈的视线,温窈突然有点心虚。

她抿了抿唇,换了个说法:“我说我没有,你信吗?”

容翦没说话,只是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。

沉默就是默认。

温窈真的没想到,容翦竟然会这么认为。

她要怎么解释?

而且他看容翦很难过的样子。

她现在最招架不住的就是这个。

只要他一露出委屈,或者难过的表情,她就瞬间败北。

感觉容翦好像是摸清了她所有底线,把她捏地死死的。

偏偏,她就吃这个。

“我只是有点担心。”

她想了想,觉得还是说实话好了,免得容翦又想东想西,指不定又会脑补出什么东西来,便道。

容翦:“担心什么?”

温窈:“担心你的皇位稳不稳,会不会被人觊觎,到时候发生一些不可预料的意外……”

容翦胸膛突然剧烈起伏:“你觉得我会被推下皇位,所以就不愿意做我的皇后了?”

温窈:“!”

她是不是要解释不清了?

“不是这个意思!”

她马上道:“你听我把话说完啊!”

容翦本来就是压着情绪过来的,来了之后又被拒绝了一次,然后又惨遭重击,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,脸色都变得奇差无比,颤着嗓子控诉:“你、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爱我!”

温窈:“……”

温窈头皮都要炸了。

她万万没想到,好端端的,竟然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。

眼看着容翦听不进去她的话,神色也越来越难看,她起身,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。

“你冷静点,行吗?”

亲完,她看着容翦的眼睛道。

容翦:“……”

胸膛起伏不再那么剧烈,呼吸也稍缓。

温窈保持着凑过来的这个姿势,继续道:“我只是担心你,怕你的朝堂会出现什么事情,封后不是小事,大操大办,难免要分出许多精力,若是因此分散了精力和时间,导致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,我会很自责。”

容翦:“……”

温窈又道:“我只是心思比较重,未雨绸缪,这么说,你能明白吗?”

若是旁人这样说,容翦肯定早把人砍了。

诅咒他皇位坐不久,实在放肆。

但阿峦不一样。

他之前就总听阿峦在心里叽叽咕咕,之前还帮她招揽人才,想借此帮他度过危机。

他其实早就想问她,他到底有什么危机,又会发生在什么时候。

之前没问,是怕会对她不好,再加上,他总能听到她在想什么。

现在听不到了,这块大石头就一直压在心头,阿峦虽然不提,但她做很多事目的性都很明确。

帮他帮得也很明显。

他都能感觉到,她最近越来越紧张了。

到了?

他眉心微动。

犹豫片刻,他问道:“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?

就这么不信我吗?”

不信我能坐稳皇位,不信我会全然相信你?

温窈敏锐地从在这句话里察觉到些许不对劲。

她诡异地觉得,容翦这句话,话里有话。

“当然信你,”她道:“你知道的,我就是小心谨慎,居安思危而已。”

果然还是不愿同他说。

容翦并不感到失落,毕竟,他有事情也瞒着她,没同她说实话,这辈子也不打算跟她说。

他只是有点心疼。

和他隐瞒的事情相比,明显阿峦心里的压力大多了。

她一个人承受那么多……

容翦眉心又拧紧了几分。

“你放心,”他认真保证:“不会的。”

不会发生你担心的事,也一定护你周全。

温窈笑了笑:“嗯,我相信你。”

容翦刚要开口,就听她又道:“可相信你,跟我小心谨慎并不冲突,我一向都是这样,你早就知道的!”

容翦:“……”

“那就先不过礼,”容翦道:“只下旨册封,等你觉得合适的时候,再过礼?”

温窈:“?”

见她又犹豫,容翦沉声道:“只下旨册封也不行吗?

你就是在骗我,压根就不……”

“好好好!”

温窈马上打断他发自灵魂的质问,赶紧应允:“我刚刚只是在想哪天下旨合适!不是在犹豫!”

目的达成,容翦凑上前,亲了她一下,含着笑意问:“想好了吗?”

温窈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套路了。

她怒目而视。

容翦又亲了她一下,轻哼道:“你还不愿意给我生孩子。”

温窈:“………”

她眼底那点佯装的薄怒,也瞬间散了个干净,换上了哄劝:“我真的没有,你为什么总要胡思乱想,误解我的意思?”

容翦半认真半开玩笑地道:“那就是愿意咯?”

刚刚被套路过的温窈,再次被套路,坚决不入套:“不、愿、意!”

容翦嘴角一撇:“你果然就是……”

温窈截住他的话,大声道:“一个你就够我操心的了,再生个孩子,一下要操心两个,我可照顾不过来!”

容翦:“?”

容翦:“?”

阿峦是在说他幼稚像个小孩子,需要她操心照顾?

他眯眼:“皇后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?”

乍然听到‘皇后’这个称呼,温窈一时间没太反应过来,她不解地看着容翦,直到容翦拉开案子掐住她的腰,她才反应过来,容翦刚刚那声‘皇后’是在喊她。

她一时又新奇又有些恼羞容翦的揶揄,挣扎着要躲……

容翦喊了这一声‘皇后’,喊得他自己也很激动,还有点亢奋。

册后的念头,早就有了,终于到了落实的这一天,除却夙愿已久,还有就是欣喜和踏实。

阿峦终于点头了!

躲肯定是躲不掉的,尤其这会儿容翦正激动着。

掐着她的腰,把人按在怀里亲了好一会儿,他才用气声跟她说:“不要那么担心,也别把自己搞的这么累,我会都处理好的,放心好了。”

温窈有点喘:“那不行,本宫既然都要当皇后了,自然要担起肩上的责任。”

容翦:“……”

他轻笑了声,对她这话,特别赞同,也特别开心她这么说,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,他又追过去亲了一下:“嗯,那皇后不要太累了,朕真的心疼。”

两人晚膳都没吃,再暖塌上闹了许久,实在饿得不行,才吩咐宫人摆膳。

因着气氛本来就很好,再加上容翦还揪着‘生孩子’的话头,一直‘质问’她,这一晚,就有点失控。

第二天温窈睁开眼的时候,外头明艳的阳光已经把殿内映的一片亮堂。

她揉了揉发酸的腰,刚要问一下什么时辰了,南巧就带着伺候熟悉的宫人进来跪了一地。

“奴婢参加皇后娘娘,娘娘千岁千千岁。”

温窈刚醒,脑子还有些钝,她看了南巧一眼:“做什么呢?

什么皇后?”

容翦虽说了要封后,可不还没封的么!这要传出去,可是大罪!

南巧还没开口呢,竹星就迫不及待地道:“皇上已经下旨了,册封主子为后!这……这是圣旨!”

温窈:“?”

册后的圣旨,她怎么不知道?

竹星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,一边拿着圣旨过来,一边解释:“皇上一早就下了旨,娘娘正睡着,皇上不让扰娘娘休息,就没喊娘娘起来。”

温窈:“………”

头一次知道,立后诏书宣旨的时候,皇后本人在床上呼呼大睡。

她盯着圣旨瞧了瞧,渐渐清明的灵台,缓缓闪过一个念头容翦不会是怕她醒了不答应,故意的罢?

容翦确实是故意的,倒不是怕她醒了不答应,而是本着,既答应了,那就尽早不尽晚,早早定下来,免得夜长梦多,先把名分确定最要紧!

立温窈为后,这是当初散六宫的时候,满朝上下就已经预见到的,是以立后诏书昭告天下,朝臣倒也没有太大反应,相反还因着这一年来温窈做的事,由衷地称颂。

朝臣们如何反应,容翦才不在乎,他只是想要昭告天下,顺便再炫耀一下!

就连立后的诏书,都是他亲手写的,压根没假礼部的手!

字字句句,都是由衷的。

很多年后,这道立后诏书也一直都是弘成帝与其皇后两心相悦,伉俪情深的重要佐证,流传甚广……

其实除了一道圣旨外,其他方面并没有什么改变,但温窈很清楚地感觉到,她和容翦之间的感情非常诡异地热烈起来。

温窈不知道容翦心里的那个执念,便归咎于他们现在身份有了新的改变,所以比较新奇一些,生活也多了些激、情?

只不过这份激、情并没能持续多久,就被一道俞陸巡抚瞒报灾情的奏章打断了。

俞陸今秋旱灾严重,陈朝生为了政绩粉饰太平,置百姓于不顾,瞒报灾情,秋季颗粒无收,入冬后又逢雪灾,几十万人流离失所,怨声载道,民怨沸腾……

满朝上下皆惊,容翦更是震怒。

温窈听到前朝传来的消息,整个人都愣了一下。

她都那么谨慎了,原书里的剧情,果然还是发生了!

出事的省份变了,但时间没变,依然是这年冬天,无形中,果然有一只无形的手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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