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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步,两步,三步……

念瑶不去看地面,可脚下粘稠的感觉真真切切的存在着,甚至还有接触到泥水的细微声响。

这短短的几步路,念瑶却走出了赶赴刑场般的悲壮。

齐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,水天色的裙摆处已经蹭上了轻微的泥水,而念瑶宛如受了惊得兔子,一步一步走的艰难,却又格外坚持。

巴掌大的脸上带着惊慌,眼眶微红却在极力让自己不掉眼泪下来。

“行了。”齐泽猛然开口。

念瑶蓦的停下,眨巴着双眼可怜巴巴看了过去。

齐泽屏着的气骤然呼出,淡淡道,“几时回府,我去收拾收拾。”

这才走了三步路而已,她距离齐泽仍有段距离,念瑶没料到他会突然开口,怔怔的答道:“申时初刻。”

“嗯。”齐泽点点头,算是应下了。

念瑶红着眼眶,眉眼间露出一丝释然,而后便着急忙慌要往外退。

齐泽也松了一口气,看念瑶转身,就也准备回屋,便将手中的铁锹随手扔到了地上。

那地上仍旧有着不少没来得及收拾的泥水,重重的铁锹被扔到地上,泥水瞬间便向四周喷溅过去。

念瑶才刚转身,便感觉后背跟裙角上被什么东西轻轻砸中。

等她回身看去,便瞧见衣衫上已经落上了一片褐色圆点。

齐泽:……他当真不是故意的。

坐上回府的马车时,念瑶已经紧赶慢赶洗了个澡换了新的衣裳。

待回家后,又叫人备下热水泡澡。

至于齐泽,齐伯奉随意指了个小院给他单独住,因今儿天晚了,便叫他先回去歇着,明日再询问齐泽的功课。

念瑶看着齐泽被人引去后,本想说些什么,却因为中午的事儿心中仍有些恼火。

又想想他既已来了府里,便不会再受欺负,索性她惹不起,以后躲着就是。

晚饭后,李氏叫人又送来了些新鲜糕点跟几匹绸缎,虽没说为何忽然单独给她送,念瑶也大约明白是何意思。

“墨玉,姨娘这些年来待我如何?”念瑶上好的绸缎,颜色都是最新样式,开口问道。

她知道此刻父亲定然是跟李氏在一起的,李氏这样巴巴给她送东西过来,难说没有做给父亲看的意思。

只是念瑶又觉得自己无端猜测李氏,或许是多心了。

“奴婢也说不好。”

念瑶本以为墨玉一定会说好,毕竟在外人眼中,都觉李氏这个继母很合规矩。

“奴婢觉得吧,在吃穿用度日常说话时,她待姑娘都没得挑,可……可总觉得跟主母差点什么。”

墨玉说的主母是念瑶的生母楚柳眉,可继母再亲也总归不能跟生母相比,或许李氏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好了。

念瑶这样安慰着自己,才叫墨玉将绸缎收好。

墨玉一边收拾,一边又道:“而且吧,奴婢觉得有时候她客气的好像跟姑娘不是一家人般……姑娘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来。”

作者有话要说:齐泽:………………我,不是故意的。

念瑶:哦,爪巴。

第9章告状

墨玉才说完,便觉得自己话说的不妥,拿着绸缎的手微微顿住。

她还记得当年主母病逝后,念瑶一个人躲在屋里不吃不喝的样子,生怕念瑶是又想起生母心里难受。

那时候念瑶虽才年仅七岁,可也能记事儿的了,小小的一团就蹲在主母从前住的房间里,谁叫都不肯挪一步,墨玉当时又心疼又害怕,现在想起来,还仍有些后怕。

好在念瑶听完也只是怔了怔,没有再多说什么,叫人送了水过来梳洗后便睡下了。

尽管这样,墨玉仍是不放心,夜里头叫人屏风后摆了张竹床,守着念瑶随便睡了一夜。

清晨又早早的起来,叫人将昨天送来的绸缎收到柜子最里头,再赶去厨房吩咐厨娘又做了些念瑶喜欢的吃食,才语气轻柔唤念瑶起床。

念瑶吃着比以往还要精致合口味的早饭,再看看满脸关怀给自己布菜的墨玉,眉头不自觉蹙起,狐疑道:“今儿什么日子,你怎么这样温柔起来。”

她跟墨玉相识数十年,知道墨玉极为细心,可行事风格却比一般小厮还要风风火火。

墨玉想想昨天自己一时嘴快说的话,眉眼弯弯哄着念瑶,“这不是看姑娘在三老爷家受了苦嘛,奴婢是心疼姑娘,再说一会儿用完还要去碧桐院念书,吃好点才行。”

说起念书,倒是提醒了念瑶等会儿还要见齐泽。

想做昨天念瑶心中仍有些恼火,进院子前,她偷偷打量过,尽力走的是泥水少的一片区域,再加上本就没走几步,她原本都松了口气的,哪知道后面竟又被溅了一身泥。

打从记事儿起,她从来没这样狼狈过,泥水浸在身上的感觉,仿佛是拿手摸了粘腻的鱼鳞般,纵然洗了两遍澡,仍是心有余悸。

她正在气头上,便打定了主意以后尽量躲着齐泽,可现下被这么一提醒,才觉得毕竟是在同一屋檐下,这个想法实际上很难完成。

碗中的杏仁茶还仍旧冒着热气,念瑶喝了两口便搁下来,“咳咳,齐泽那边,爹爹是什么安排的?”

“姑娘还好心问他呢。”墨玉比念瑶更来气,打她来念瑶身边伺候那一天起,什么时候叫念瑶粘过一点泥灰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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