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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阿烬,我真的尽力了,可我还是……想不起来……”夏景生话音刚落,后颈便被人钳制住。
夏景生被迫仰起头,耳边是樊烬失却了温度的话语:“我会帮你想起来的。”
樊烬缓缓拉近与夏景生的距离,在即将亲吻的瞬间,夏景生却陡然清醒过来。
这气味不对,夏景生隐约记得,他熟悉的是西洋香氛的味道。
下意识的,夏景生又一次伸手,想将人推开。
樊烬却早有防备,他手上用力,丝毫不给夏景生逃离的机会。
眼看着就要亲上了,夏景生冷不丁地一拳擂在樊烬胸前。
这一拳用了满劲儿,樊烬被那力道震得站不住脚,踉跄着后退两步,好容易稳住身子。
胸腔上的闷疼许久缓不过来,樊烬干呕了一阵,恼恨地看着夏景生:“你疯了。”
夏景生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,方才他的本能领先于理智,扑面而来的危机感让他下了狠手。
樊烬抹了把脸,恨声道:“我们完了。”
寥寥四字,给夏景生判了死刑。
夏景生忽然无所适从起来,看着樊烬决绝离去的身影,他想将人拉回来,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明明方才是他把人推开的,这会儿又想挽回,夏景生讨厌这样摇摆不定的自己。
自那日后,众人发现,樊烬与夏景生不再走在一起,轮到夏景生下地耕种,樊烬便和旁人换班,尽量不与夏景生打照面。
吃饭时,樊烬也一改往日与夏景生挨着坐的习惯,主动拉开距离,离夏景生远远的。
不少人瞧出了端倪,旁敲侧击地问夏景生,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。
夏景生能感觉到樊烬在躲自己,即便夏景生表现出想求和的样子,樊烬也不为所动。
那用尽全力的一拳,仿佛真的伤了樊烬的心,让他对夏景生彻底死心。
可这样一来,夏景生在寨子里,便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。
他尝试依照樊烬说的喜好去生活,却过得异常艰难。
就像是强硬地把自己塞进别人的人生里一样,夏景生面上很淡定,心中却越来越慌张。
午夜梦回,他看着镜中的自己,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。
那个叫龙迟的青年,真的存在过吗?
如果存在过,为什么自己待在从小长大的地方,却一点感觉都没有?
如果存在过,为什么他对寨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感到陌生。
如果存在过,为什么他的爱人,那么轻易就放弃了两人之间的感情。
夏景生想不通,他抱膝坐在床上,埋着头,不作声,无比的孤独感袭来。
似是感觉到了主人的低落,沉寂多日的蛇形鞭动了动。
夏景生似有所觉地看了眼腰间,正对上那冰冷的蛇目,吓得浑身一激灵。
“蛇!”他惊叫出声。
“嘶——”仿佛在应和他的话,那灵蛇吐着信子。
夏景生头皮发麻,他记得樊烬说过,龙迟非常怕蛇,从来不敢一个人上山。
像是不满意夏景生的冷淡,灵蛇发出的声响越来越大。
夏景生有些不知所措,他试图安抚灵蛇,不知为何,即便此刻头皮发麻,他却下意识地觉得,腰间的灵蛇不会伤害他。
夏景生试探性地伸出手,极小心地摸了摸蛇头。
这一微小的动作让灵蛇极受用,它主动蹭了蹭夏景生的掌心。
这暖心的举动,让连日来身心俱疲的夏景生展露出一丝笑意。
一人一蛇,在这寒冷的冬夜里,相互陪伴着彼此。
一夜过后,夏景生对蛇形鞭展现出极大的兴趣,修习之时,他放弃了连日来用的武器,抽出腰间的鞭子。
樊烬一见那鞭子,立马板起脸:“谁准许你用这个的?”
夏景生见他一脸不愉,不愿两人的关系继续恶化下去,好言解释道:“这鞭子……是我随身带着的。”
樊烬却一口咬定,夏景生从前惯用的武器是竿子,而不是鞭子。
“这鞭子邪门得很,快些扔了。”樊烬说。
夏景生一听,当即反对道:“我不。”
樊烬紧紧盯着夏景生:“扔了!”
夏景生反抗道:“我凭什么听你的!”话一出口,两人皆是一愣。
这是服下禁药以来,夏景生第一次反驳樊烬。
樊烬心中敲响了警钟,夏景生的记忆,似乎在慢慢苏醒。
硬碰硬的态度行不通,樊烬便采取怀柔政策,温言劝道:“小迟,你到底怎么了?拒绝我也就算了,现在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?”
夏景生听着这充满控诉的话语,心中隐秘的愧疚又冒了头。
他看着手中的鞭子,一人一蛇长久对视。
“听我的,把它扔了。”樊烬瞧见了希望,继续怂恿道。
夏景生咬牙,抬手把鞭子扔下水潭。
樊烬见目的达成,登时喜笑颜开,也不再冷落夏景生,主动将打磨光滑的竹竿抛给夏景生:“试试这个。”
夏景生心不在焉地练着杆法,也不知道是手法不对还是武器不称手,他始终无法精进。
一双眼睛时不时看向潭面,连他自己也说不清,到底在期待什么。
“小迟,我们来切磋。”樊烬提议。
夏景生点头,举起竹竿应战。
切磋起始,樊烬便打得格外激进,夏景生却无心应战,被搅得心神不宁。
短暂的分神让他落了下风,樊烬却毫不留情地冲夏景生举起了竹竿。
这一杆子敲下去,夏景生必然重伤,樊烬却没有停手的意思。
就在这时,水潭面上忽然冲起一串水柱,紧接着,一条硕大的黑蛇凌空而起,将夏景生层层包裹住。
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,坚硬无比的围墙。
樊烬说夏景生怕蛇,可这一刻,夏景生被蛇身缠绕着,心底却格外平静。
他知道,灵蛇不会伤害他。
灵蛇对夏景生温柔,却不代表会善待樊烬,它的身子越涨越大,最终出现在樊烬眼前的巨蛇,足有两人高。
樊烬心下恐慌,面上却勉强维系着淡定,冲那灵蛇亮了亮手里的竿子。
灵蛇露出了蔑视的眼神,它张大嘴巴,那锐利的带着毒液的尖牙即将刺破樊烬的皮肤,幸而夏景生及时反映过来,拍了拍灵蛇的头,这才救了樊烬。
樊烬对救命之恩却无甚感恩之心,他被畜生当众落了面子,心中又气又急,不由地将火撒到夏景生身上:“你还留着它做什么,它是怪物啊,你看到它的样子了吗?那么粗,那么长,这样的畜生留着也是为祸人间。”
夏景生蹙眉道:“它很听话。”
“是,它只听你的话,谁的话也不听,哪天要是失控伤了人,你可别后悔!”樊烬气急道。
夏景生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点:“你说……这蛇只听我的话?”
方才,樊烬说夏景生平日里多用竿子作武器,这会儿又说蛇只听夏景生的。
明显的前后矛盾。
夏景生板起脸,打量着一脸气急的樊烬:“你在撒谎,我平日里用的武器不是竹竿,是这个鞭子,对吗?”
当夏景生说出这句话时,樊烬预感到,有什么东西已渐渐失控了。
夏景生逐渐走出了苏醒初期的无助与柔弱,越来越像真正的“夏景生”了。
第八十九章
这个发现让樊烬感到恐慌,他拼尽全力,想让情形回到预设的轨道上。
但他漏算了,千里之外的孙闻溪,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。
孙闻溪一直没有收到夏景生的信件。
在夏景生出发前,曾承诺会给孙闻溪写信报平安,可现如今,却没有平安信。
孙闻溪坐在包厢里,心不在焉地喝着酒。
一同谈生意的酒肉朋友早已左拥右抱地玩开了,唯独孙闻溪孑然一身。
有不甘心的俏女郎靠上来,娇笑道:“孙少,一个人喝闷酒,多无趣啊。”
却被孙闻溪无情地推开了。
满室浓郁的香水味,让孙闻溪难受得紧,他打开门,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。
海城是个不夜城,即便天色已黑,街上却灯光闪耀,除了那宾客如织的舞厅,墙根儿下的也分外热闹,有吹拉弹唱样样精通的曲艺人,也有吆喝叫卖的小贩,除此之外,还有挂着幡子,冷眼旁观的算命先生。
孙闻溪沿着墙根儿缓缓走着,冬日的风有醒酒的功效,不多时,孙闻溪的神志便恢复清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