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29、329 情分(1 / 1)

赵春霞可不是胡说八道。

她那个远了八辈亲的侄子梁从武现在就在市公安局,这个案子他负责。

赵春霞过去打听时,听他说了那么一句。

“你爸又没喝酒,怎么好端端就掉河里了?”

赵春霞觉得这孩子变化不大,比上次见面时气质更沉稳了些,模样倒是一如既往的年轻。

长得好看的姑娘总会被老天爷眷顾。

关键是对象长得也好,个头高模样好,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。

“我听从武说呀,那河边也没啥滑下去的痕迹。”

她迟疑了下,“长缨,这事古怪者呢。”

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家和别人家又不一样。

长缨不由想起了当初宣传部发生的那桩冒名顶替的案子。

联系乐宁市那边做调查,又走访了那双胞胎哥哥在大学时的同学,熟悉的人都说死者并不喝酒。

大学的时候因为喝酒脸上起了红疹,医生说是过敏要避免沾染酒精。

一个明知道自己过敏的人,又怎么可能会喝酒甚至因为醉酒掉进粪坑里呢?

冒名顶替的弟弟扛不住招了供,是他眼馋哥哥的工作,一开始撺掇父母让想要爹妈说服亲哥,把这工作让给他。

他俩换个身份,反正哥哥有本事,再去找个其他工作也不是找不到。

就让给他又如何?

当在政府部门工作哪是那么轻松的事?

哥哥不答应。

弟弟就起了心,把人给淹死在粪坑里。

父母知道后伤心欲绝,然而却还是屈从于现实——

他们已经死了一个儿子,难道还要把另一个儿子推向死路吗?

除了死了的哥哥清醒,一家子糊涂虫罢了。

而现在,这种事情落到了自家。

赵婶虽然没明说,但那意思却也很明确,只怕是有人把傅国胜推到了黄浦江里。

而这个人,很可能就是薛红梅。

但这事只是猜测。

没有监控,没有证人,也没有证据。

长缨很清楚,依照现在的破案手段,除非找到实打实的证据又或者有人证,不然只怕这就是一笔糊涂账。

“等公安部门再调查吧。”

赵春霞连连点头,“你也节哀,回头好好劝劝你爷爷奶奶。”

长缨最担心的也是二老。

尽管二老早就熟知儿子的秉性,也没怎么抱有期望。

但白发人送黑发人无疑是人间悲剧。

“那我先进去,回头再跟您聊。”

赵春霞连忙让人进去忙,她则是继续帮忙。

傅爷爷傅奶奶正在家里擦拭那相册簿子。

有些老照片都已经泛了黄,把过去很长一段时间的苦难都温柔了棱角。

“你爸这人,从小吃了不少苦头,我跟你爷爷也没怎么有时间照顾他。”

孩子们倒霉,托生到他们家,一个个的没了性命。

末了就剩下这么个儿子,还养在老乡家中吃尽了苦头。

“他吃多了苦头就恨不得能藏到蜜罐里去。”

这人嘛难免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。

傅国胜就是这类人,“我跟你爷爷没能教好他,只希望他死的时候没那么多痛苦。”

傅奶奶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。

长缨看着潸然落泪的老人,心头也酸涩不已。

不管怎么说,那是她的孩子呀。

……

小。说馆,更新最快傅长城回来的稍微晚了些。

他们一家四口都回了来。

郭春燕比早些时候丰腴了些许,怀抱里的小女儿傅晴晴好奇的打量四周,小姑娘的软糯吸引了大人们的注意力,新生命的也扫去了傅国胜去世的阴霾。

傅爷爷傅奶奶看着两个曾孙女,神色比之前好了许多。

傅长城十分直接,“我想把爷爷奶奶接过去住。”

老两口的子女在战乱年代相继去世,长大成人的只有傅国胜一人。

如今傅国胜没了,这偌大的上海也没了个亲人。

虽说他活着的时候也没孝敬两位老人多少,但人死灯灭,真要是有什么事也没个照应。

傅长城思索再三,觉得还是把二老接过去住,即便不在一处,但多少有个照应不是?

那边医疗条件可能及不上上海这边,但二老身子骨还算扎实,比起医疗条件,更重要的是家人的陪伴。

长缨也有这个想法,如果她还在平川的话,将二老接到平川去倒是再好不过。

但偏生她在西北,那边气候实在不适合养老。

“那你跟小郭商量了没?”

傅长城苦笑,“来的路上她跟我说的这事,说爷爷奶奶把你教得很好,看能不能也把长宜和晴晴教出来。”

这就是句玩笑话,只不过有活泼的姐妹俩,倒是能够给老人家的生活带来些乐趣和寄托。

“那就辛苦你们了。”

“瞎说什么。”傅长城又提到了另一桩事情,“只是这事还得说服他们。”

光是他跟长缨商量好了也没用,关键是还得说服二老。

“我看你们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,你就说你和小郭工作忙没空照顾孩子就行呗。”

这话十分好使,一开始老两口都不太乐意,觉得再去麻烦孙子孙媳妇不是那回事。

但傅长城按照长缨的话一说,二老神色就松动了。

郭春燕见状见缝插针,“长宜在家整天念叨着,说长大后要跟她姑姑似的有出息,我跟长城哪有那么多时间教她呀,长缨是您二老一手带出来的,要不再去指点指点长宜?”

傅长宜早就得了大人们的指点,这会儿摇晃着傅奶奶的手,眼巴巴的看着二老。

谁还能拒绝呢?

死了的傅国胜永远不会知道,自己的追悼会并不怎么隆重。

剩下的一双儿女对他死亡的真相没有那么大的探索欲。

十一月初的阴霾只笼罩了那么几天,很快便消散了去。

至于薛红梅到底去了哪里?

傅长城去公安局那边问了几句,拜托这边继续调查后也没再追问。

处理了傅国胜的身后事,长缨把他这些年积攒的积蓄都给了傅哥,连带着还有一个小房本。

“这房子你买下来了?”

傅长城有些奇怪,他倒是有这个想法,但是自己囊中羞涩暂时拿不出这个钱,只能作罢。

没想到长缨动作这么快。

“也没用多少,这个房子先留着,多少也是咱们童年的回忆。”其实长缨压根没什么印象,但留着呗,等过些年拆迁的话,好歹能够长宜晴晴姊妹俩留下点东西。

傅国胜很能攒钱,他的工资自然支撑不来存折里的钱,再加上之前被老头老太太敲竹杠了一大笔,其实他原本剩下的钱早就没多少了。

这两年做了点小投资,倒是赚了不少。

有十多万的进账。

“你一家四口本来花销就大,平日里再贴补贴补总不能让小郭养家糊口吧?这些钱省着点花,行吧你别吃山珍海味,倒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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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长城被这话逗得哭笑不得,“房本你拿着吧。”

他没跟自家妹子客气,只不过不能好处都被自己拿走不是?

“那也行,等回来长宜和晴晴长大成人,我再送给她们。”

“光送给她们俩呀?”

长缨愣了下,回味了下才发现这话里的意思,“那行吧,我再努力攒攒钱,将来给我这还没出生的小侄子或者小侄女准备着。”

郭春燕原本决定不要孩子了的,但谁想到就怀上了呢。

“等回头呀,让我哥去结扎,回头让娄越给他介绍医生,这方面他熟。”

郭春燕听到这话愣了下,好一会儿这才开口,“娄越对你真好。”

熟悉意味着他做了这类手术。

一般来说,可都是女人上环,又有几个男人会选择结扎呢。

他们两口子迟迟没孩子的缘由已经不能再清楚。

“没事,等回头让长宜晴晴他们给你们养老送终。”

长缨笑盈盈的看着这个当年与她一起下乡的老同学,“俩孩子还没长大呢就被你派了任务,有你这么做妈的吗?哪用得着他们辛苦,咱们好好工作,将来有国家呢。”

郭春燕愣了下忍不住笑出声来,“是啊,孩子还能比国家靠谱吗?倒是我钻牛角尖哭了,还是你活得通透。”

哪有什么通透?不过是长缨觉得这人总得给自己寻找到后路。

她提前想好了总比临时抱佛脚要强上一些。

傅爷爷傅奶奶这次跟着傅长城一起走,长缨这边顺带着也去了趟牛奶公司与那边见面。

一番折腾后,她正打算第二天回金城,却是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。

高建设憔悴了许多。

长缨记得前些年见面时,这个青年才俊还意气风发的很,仿佛寰球都在他掌控之中。

而现在头发上抹了发蜡却一点不均匀,额角沾染了灰尘都不知道。

西装领带系得歪七扭八,更重要的是一双眼睛红彤彤的感觉快要爆炸了一般。

“长缨,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,怎么也有几分情分,就算是看在咱们一起下乡的情分上,你饶了我这次好不好?”

正值周末,大院里不要太热闹。

高建设这么一跪,惹得左右邻居都看了过来。

“小傅,要是有啥事你就说一声哈。”

“没事嫂子。”长缨笑着感谢邻居的好意,她看着跪倒在地的高建设,“高书记找错人了,这件事和我没关系。”

高建设看着转身进去的人,也顾不得站起来,就这么跪着进了去。

膝盖那里一阵生疼,然而较之于自己前程不保,这又算得了什么呢。

“我没找错人,这件事就是你让钱有财去搞的对不对?我在平川就是个光杆司令,别看我是市委.书记,实际上他们都不听我的话。钱有财、周慧芳,有一个说一个他们都不拿我当回事。这次钱有财肯定是听了你的话才敢搞我的,长缨算我求求你,饶了我这次吧。我真的一分钱都没拿,都是范英说的,我也没办法。她看上了我我能怎么办?我敢得罪范海良吗?就算我不答应,他们也有的是办法。”

长缨刚才正在家里收拾东西。

薛红梅和傅国胜的一些衣服都被送到了福利院那边,能穿的可以再修修穿,不能穿的还可以剪了做拖把什么的。

家里一些书捐给了儿童福利院,那些比较专业的书籍则是送到了市图书馆。

除了书和衣服,其余的就是家具和家电,这些长缨暂时没动。

她打算回头把这房子租出去,有人住着有

百度一下小/说/馆,看官网同步更新活气,房子反倒是能长长久久的用。

高建设的到来打断了长缨的收拾。

还有几个相册她还没处理完。

其实这些多是薛红梅傅国胜还有傅畅的照片。

傅哥不爱照相,长缨往往被忽略,明明一家五口最后倒成了三口之家。

长缨拿过火柴,轻轻划擦了一下,相片一角卷起,被火苗吞噬。

高建设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被烧了的是自己。

“高建设,你从来都不觉得是自己的错,错误都是别人的,对吗?”

长缨笑着摇头,当年如此,现在也是如此。

这人变化不大,哪怕不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有的小知青,可他还是那么一个骨子里就怯懦不已,永远不能挺直腰背承认错误的人。

“你凭什么这么说?古来多少亡国之君把罪过都推到了女人身上,难道真的是他们的错吗?明明是那些昏君的错,可到最后不都是说红颜祸水妖妃误国?从西施到杨玉环再到陈圆圆,哪个不是如此?我和她们一样,都是被胁迫的,凭什么你把罪责都推到我身上?”

“我有吗?”长缨笑了起来,“高建设,我不是法官不负责审理案情判决案件,这件事该如何作出判决和我没什么关系,只是你提到了杨玉环我想说一句,她是个可怜的女人没错,她是被压迫者之余何尝不是压迫别人的人呢?骄奢淫逸的生活过久了总要付出代价才是,所以杨玉环在马嵬坡死了,她付出了代价。你若真要自比妖妃我也拦不住,不过古往今来哪个妖妃没付出代价呢?”

高建设一下子跌坐在地上,他抬头怔怔的看着长缨,“所以,你很期待我为此付出代价吗?哪怕我没有从中贪过一毛钱?”

“你知道海水养殖有多难做吗?”长缨将一张张相片丢到盆里慢慢地烧,“当初我刚到平川那边时,海边还不是饲养基地,是连成片的破渔船,那些渔船上面住着一大家子人。平川那边多穷啊,多是山地种不了多少庄稼,每年省里头都没打算从那边收公粮,就这岸上的人还唱着歌谣,说‘有女莫嫁船上汉’。你知道船屋吗?你肯定没见过,你去平川市摘桃子的时候,那些世世代代住在船屋里的渔民早就上了岸,住在新家里。你可能见过这些人,他们普遍个头不高,佝偻着腰背,黑瘦黑瘦模样。”

“我还记得,那年台风到来,船屋上的一个孕妇生产,当时钱有财在海边主持工作,把他家里人吓得失了魂魄。这种事情你做过吗?”长缨轻笑了起来,“没有啊高建设,你哪知道,那些被你们用两块钱收走的海珍珠,是那些上了岸的渔民费尽心血培育出来的,原本可以以一颗几十上百块的价钱出口海外,可是被你们压榨的只剩下两块钱。”

“他们不敢言甚至连愤怒都做不到,只要能够在岸上生活,能够让自己的子孙后代有稳定的日子过,就算被压迫他们也可以忍,因为穷怕了苦怕了,这些不都不算什么。你每年都去慰问群众,可这些你知道吗?”

“当初为了建饲养基地,我特意从首都请来了专家,他们在海边研究折腾,险些淹死在海中,你知道吗?”

“你多清白多无辜多么的可怜啊,不过是被范家拉上贼船的人,就算没有你也会有其他人迫于压力与范家狼狈为奸是吗?”

“高建设,你知道吗你让我恶心。”

作者有话要说:二更啦

三更大概晚九点啦。降温狂风呼啸,一定一定要注意保暖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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